吵架服软的优良典范

请勿上升真人

XX生活需要坦诚。

 

易烊千玺摸索着关掉了床头响个不停的闹钟,扭头看旁边的枕头,昨晚睡出的轻微皱痕还未消失。被子都掖在自己身下,留出右边整整一个人的空位。

玻璃杯里装着半杯白水,杯边放着几颗药丸和一张小小的纸条,他伸手拿过来,上面写的是“今天活动我们去参加就好,你好好休息”,没有留名,他当然知道是谁。王俊凯的字比小时候优雅很多,高中时期的字帖轰炸对他很有成效。

他将药丸塞进嘴里吞下,又喝了一大口水,头很昏沉,却比昨天好多了。

这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他身体有些不适,昨晚发烧的时候自己没有及时察觉,他们的行程不一样,待王俊凯从剧组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沙发上神志不清了。

记忆停留在那人半抱起他拖到床上,脑袋一沾到枕头就昏睡过去,现在能得到缓解,大约能猜到是那人冰敷或喂药的功劳。

他缓了一会儿,起身去卫生间洗漱,刚拧干毛巾擦了一次脸,手机铃声就从内室传来。他一边狐疑着一边走进内室接起电话,心想不会是活动出问题了吧。

“哥哥~~~~~~”

熟悉而销魂的波浪线哭音从听筒那边传来,他的脑袋一阵钝痛,把手机拿开些。心里却有些焦急,温声安慰道:“别哭,怎么了?”

“你快来学校好不好?”

“出什么事了?”

“老师让你来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就停下,这回换上一个压抑着怒气的中年女声:“你好,请问是易千楠的家长吗?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“你家孩子在学校和同学打架,请你马上过来一趟。”

易烊千玺的脑袋还有些迟钝,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,随即应道:“好的,我立刻过来。”

他挂断电话后微微吁出一口气,易千楠这次恐怕是找他挡枪,虽然父母也很宠他,却不会像他这样纵容,小朋友多半是怕长辈批他,竟然把家长电话说成自家哥哥的了。

他打开衣柜找出正式点的衣服穿上,简单整理了一下后戴上墨镜,只拿了个电话便换鞋出门。他还在头晕不敢开车,就走出去随便招了辆出租车。

十几分钟后顺利到达易千楠所在的小学,从保安室问到了班级楼层,他一边把墨镜取下收进口袋里,一边目不斜视地往目的地前进。

没花太多时间找到办公室,他一眼就看到怂着肩膀靠在墙边的易千楠,小嘴嘟着,看上去相当委屈。

易烊千玺扣起手指轻敲了两下门,那唯一一个埋头在办公桌上的中年女人抬起脸来,约莫四十来岁,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眼镜,表情是典型教科书式的严肃。她看清来人时显出一丝惊讶,但没有过多失礼的动作,她站起来说:“你是易千楠的家长?”

他点头,走过来向对方微微俯身行礼,“刚才是您打的电话吧。”

“对,我是五年三班的班主任。”女人走过来跟他虚虚握手,易千楠在旁边看着他们殷切客套,鄙视地翻了个白眼。这种小动作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,易烊千玺没理,只开门见山地问:“请问您在电话里说他打架是怎么一回事?”

女人连连摆头,又招了招手,他这时才注意到旁边座位上还坐着一个小孩,膀圆腰粗的,这会儿脸上挂了彩,鼻孔里塞着止血的棉球,右眼上方肿了一大块,看起来颇为惨烈。反观立在一边瘦瘦小小的易千楠,只是左脸上擦破一点皮,还有心情做鬼脸,这场争斗的胜利者不言而喻。

“今天早自习大家都在认真读书,这两个小孩儿却突然打起来了,你看把人打得……”

“是他先摔我东西!”

见自家弟弟义愤填膺地抢话,易烊千玺偏头瞪了对方一眼,严声道:“你先别说话。”

一句话就把人打蔫了。小家伙单脚蹭着地,一脸不满的样子。他没再管他,只将目光对准事件中心的另一人:“这位同学,麻烦你先说说经过。”

他话刚说完就见对方伸出手来惊恐地指着他,牙缝里半天才挤出几个字:“你、你你……”

易烊千玺默然地摸摸自己的脸——自己长得没那么惊悚吧。

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,班主任掩唇轻咳了两声,试图缓解这个气氛。可就在这时,一个女人气喘吁吁从门外冲进来,四顾环视了一遍,视线落到他们三个身上的时候深吸一口气,几步上来就扯住那个男同学的耳朵,劈头骂道:“臭小子,你又闯什么祸了?!”

“哎哟,妈,你轻点!”小孩疼得跳脚,“没看到我受伤了吗?”

还真是风风火火……易烊千玺保持沉默。班主任似乎跟这女人相熟,笑容满面地打着圆场:“杨老师,你先别动手,事情还没弄清楚呢。”

他心下一沉,果然是认识的。

“哎,我这人就是性子急,要是我家小孩犯错肯定是要他道歉的。但是诬陷这帽子就扣大了。”

“那是自然,那是自然,您一向最明事理了。”

受不了对方你来我往的暗话,易烊千玺打断她们:“不好意思,我们还是先问问小孩比较好。”

他声音刚出就看见那女人跟受力放开的弹簧一样噌地扭头,脸色刹那间全变了,跟她儿子一样,突然伸出手来惊异地指着他,说话都打结巴:“你、你你……”

好在这回终于挤出来了:“——易烊千玺?!”

这欣喜若狂的语气让他头痛起来,不会是粉丝吧。

“易烊千玺,真的是易烊千玺?!”

看对方差不多要扑过来抱住他了,易烊千玺退后一步,换上一副淡漠认真的表情:“我们先谈正事比较好。”

像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,女人的脸有些发红,却显得极兴奋似的,手指扭在一起,目光四下闪动却总是地游离片刻又落到他身上。好在他比较习惯,也没介意,继续问道:“这位同学,你可以说了。”

“唔,就是、我不小心摔了易千楠一只笔,他二话不说就上来打我……”那男生支支吾吾的,眼神躲躲闪闪。易烊千玺心下明了,又貌似不在意地去问自家弟弟:“易千楠,你说。”

小家伙当然不服气,愤慨地叙述:“他早上硬要我把作业给他抄,我不肯,他就摔我的笔,都摔坏了……”

说到最后一扁嘴,差点哭出来。易烊千玺注意到他手上死死捏着一只钢笔,定睛一看,果然是他去年送的生日礼物,怪不得要翻脸。

“就为了一只破笔,你就要动手打我啊!”

“你懂个屁!”

“易千楠。”他厉声喝住他,当然没用责备的语气,“别那么不讲礼貌。”

此时两个女人都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,他叹口气,努力用平和的语气说道:“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,易千楠,你先道歉。”

“为什么——”

他把小家伙的脑袋瓜按过来,不容置疑地,说出的话却十分平板和寡淡:“快说。”

“唔……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他纵有千般委屈,却着实不敢违抗他哥哥,“对不起。”

鼻青脸肿的男同学一下子脸变得通红,班主任马上说:“哎,道歉认错就是对……”

“但我希望这位同学也能跟我弟弟道歉。“易烊千玺打断她,态度十分强硬,“因为对你来说不重要的东西,可能对别人很重要。”

小家伙扒着他的手抬起脸来,眼泪哗哗地留下来:“哥哥……”

对方家长的脸变得十分难看,青一阵红一阵的,但自家孩子完全没有反驳,说明这件事是事实。她迟疑了片刻,推了推自家孩子的背,怒道:“臭小子,还不快说!”

那男孩表情十分憋屈和难堪,他扭扭捏捏地低头,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:“对不起……”

“另外,学生的分内事还是自己做比较好,也希望老师多加督促。”

这是说抄作业那件事,班主任一下子被噎住了,她今天本想为“亲友”讨个“公道”,哪知道会变成现在这幅境况,而且她的亲友也表现得太没战斗力了。

她无法理解,这不怪她,毕竟她是个从不关心娱乐新闻的人。

 

这件事算是圆满的结束,出于负责,易烊千玺还同对方一起去医院仔细检查了一番。期间易千楠去卫生间,手机从包里掉出来摔在地上,虽然他这会儿没背书包,但还是被自家哥哥训诫了一番,小朋友吐了吐舌头,把手机塞到他怀里让他保管。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王俊凯打来电话,他找了个僻静处接起来。

“你醒了吗?有没有感觉舒服些?”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很嘈杂,估计还在活动现场。

易烊千玺轻轻捂着电话,掩盖着周围的杂音:“嗯,好多了,你别担心。”

“桌上的药吃了吗?”

“吃了……”

他话刚说到一半,身后响起一阵说话声,他心里咯噔一下,果然王俊凯很敏感地马上疑道:“你在哪儿?怎么有人说话。”

他怕对方担心,说起慌来完全不打草稿:“没谁,我在看电视。”

“哦……”那人没多追问,又叮嘱他,“你好好休息,今天就别写歌了,也不急着这一会儿。”

“我知道,你好好工作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他挂断电话,吁出一口气。易千楠这次很乖巧,估计也知道自己惹了事,全程拉着他的衣角没有说话,见他把手机揣进怀里,才闷闷地说:“是王俊凯?”

“嗯。”他为这个称呼苦恼了好一段时间,明明小时候都很懂事地叫哥哥的,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死活不肯加敬称。王俊凯倒是不介意,翘着长腿无所谓地说——阶级敌人的斗争权利是平等的。

关键是他们什么时候成阶级敌人的,易烊千玺完全无法理解这跨世纪的逻辑。

他拉着易千楠到街上去招车,不知为何许久都没有招到。这时那个貌似的他粉丝的同学家长过来,说要载他们一程,他推脱了几次,易千楠说胖子(和他打架的男同学)知道他家在哪儿,这才应了。

一路对方跟他搭话,他都很客气。对方并不是得寸进尺的人,虽然最后忍不住和他一起自拍了张合照,但一直很尊重他保持着距离。

把楠楠送回家后他拒绝了对方的好意,那人也明白,再多做就是出格了,也容易引来麻烦。易烊千玺庆幸对方其实真的是明理的人。

他目送对方的车子绝尘而去,刚转身走出几步,就被一辆熟悉的黑色跑车挡在身前,易烊千玺心里一跳,心道糟了。

果然王俊凯从车里一步跨出来,脸色黑得能跟墨汁相媲美。他一句话没说,眼里盛着不加掩饰的怒气,几步上前扯住易烊千玺的胳膊,拽住人过来拉开副驾驶车门塞进去。易烊千玺心里有些发憷,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。

王俊凯一路疾驰,车速几乎飙到临界点。坐在副座的他很想骂人,但想到自己理亏,只能生生闭上嘴。

一回到家那人就把房门啪地甩上,站在玄关的鞋垫上跟他大眼瞪小眼。

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我在外面。

“手机定位!”

“哦……”

易烊千玺清了清嗓子,勉强表达了自己的愧疚:“……对不起,楠楠班主任让我去学校,我不是有意骗你的。”

见对方不说话,脸色阴沉,他又补充道:“刚刚离开那个是他同学的家长,因为实在打不到车。”

几句话下来王俊凯当然知道是某个捣蛋鬼惹的祸,心里一团火,烦躁地说:“谁跟你说这个了。”

“那你生什么气?”

王俊凯抓了抓头发,像是打准主意不解释,丢下一句“不知道”就踢掉鞋子走进卧室。留下易烊千玺一个人满头问号,他叹口气,还是别跟气头上的人计较比较好。

一直到晚上吃饭王俊凯都没有跟他说话,易烊千玺心道这人闹脾气也闹太久了吧。他见对方一声不吭地扒着白饭,饭桌上只能碗筷轻微碰撞的声音,他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到那人碗里,对方没表示拒绝,却没看他。

易烊千玺撑起脸,说起话来懒洋洋的:“你在闹什么别扭,不会是以为我和人家家长有什么吧?”

王俊凯停下动作睨他一眼,这会儿倒是没怒气了,只是阴沉得可怕。

“不是。”

“所以说你到底生什么气?”

再问一句又跟紧闭的蚌壳一样,居然放下碗筷走回客厅了。易烊千玺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,却没闲着,郁闷地继续往嘴里塞东西。

——毕竟还是吃饭重要。

 

洗完碗走出厨房的时候看到餐桌上放着药丸和白开水,他眨了眨眼睛,心道对方终于不生气了。眼巴巴地凑上去跟人说话,王俊凯却完全不理睬,简直要把当同居人不存在奉行到底。

晚上睡在床上王俊凯也背对着他,第一次主动把kuma放在两人中间,平时都是能甩多远甩多远。易烊千玺在窗外透进的微光中瞪着那个黑漆漆的背影,心里纠结了好一阵,突然伸手把kuma拿开,一只手搭过去。

王俊凯马上推开,他又搭过去,那人还是一秒推开。

再好脾气都得生气了,他今天服软了好几次,这人还跟头牛似的倔。不再理会对方,他大动作地翻身背过去,故意压得床咯吱作响表达不满。

——再理他我就是白痴。

这么想着迷迷糊糊地沉入梦乡。半睡不醒的时候感觉有人摸自己的额头,又逸出一声浅浅的叹息,他睁不开眼,心道这周公也不是诸事如意。

第二天起来两个人的冷战变成双方性的,易烊千玺挤牙膏的时候照旧顺手挤在对方的牙刷上,也会接过那人热好的牛奶,却打死不说一句话。

王俊凯今天仍然要去剧组,出门的时候像是有些欲言又止,但憋了半天,还是沉默地走了。易烊千玺把吉他拿出来弹,手指拨了几个音,却是乱的,只能烦闷地放下,一个人溜达到院子里。

退休的老大爷慢吞吞地杵着拐杖走着,他的老伴看着比他健朗,哄着编着两根麻花辫的小孙女,逗得对方咯咯地笑。

易烊千玺一个人坐在树荫遮掩的长椅上发呆,嘴里哼着新歌,心情慢慢平静下来。他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,当空气变得凉爽的时候他起身往家里走,上头要求的曲子还没作完,他也没心情继续跟自家队长置气。

刚走进家门音乐声就响起来,不是他的手机铃声,找到声源处才发现是小家伙落在自己这里的电话,来电显示写的是“宿敌”,易烊千玺有些黑线,确实不太明白小朋友的逻辑。

刚滑动手机接通那边就传来一个急躁的声音。

“臭小子你看你惹的事儿,你哥今天完全不理我了,前几天他一个人在家天天熬夜不注意身体,发烧了自己都不知道,不是我恰好回来还不晓得会出什么事!昨天他病还没好居然又去你学校,你说我生不生气……”

易烊千玺听得一愣一愣的,那熟悉的声音抱怨得义正言辞,语气却带点委屈似的,完全没有威慑力。

“喂……”他声音刚出那边的滔滔不绝就卡了,停了几秒,王俊凯的声音拔得老高:“——怎么是你?!”

他慢条斯理地说:“楠楠昨天把电话落我这儿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王俊凯你怎么这么幼稚?”

“……”

“为这种事发小孩子脾气吗,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说?”他左手撑起额角,心里的难受一下子全消散了,还透出些高兴,“你跟楠楠说有什么作用。”

见对方不答话,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低低地传来,他知道那人多半不好意思了,又说:“我跟你道歉,下次我一定不硬来让别人代替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“你晚上回来我再做番茄炒蛋?”

“番茄不用削皮。”

“……好= =”

 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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